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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那段不堪回首的“第三者”生活

发布时间:2015-8-6 浏览次数:2345

 

   欣的眼神很特别,这种眼神可以在小说中读到,或在流行歌曲里听到,总之我难以形容,只能借用作家的描写方式:月朦胧,鸟朦胧。确实,欣的眼睛表达了太多的东西,从那些复杂的内容中我大致可分辨出欣的清纯、灵气和哀怨。欣的故事很简单,我曾从许多报刊中看到不同的版本:一个被抛弃的第三者的“始乱终弃”的经历。有时,她们的结局惊人的一致:沉沧或是奋起。但,欣是在她的故事还在发展中、还未结束的时候来到心理治疗室的,于是,欣的未来世界便有些不一样。“困而知之”,在经历了一段精神分析后,欣对自己有了许多的了解。或许欣真能够挥挥手,告别昨天,轻松地开始新的生活。

  在进行精神分析的那段时间里,我与欣一起感受那颗曾经充满希冀、颤栗的心……



  梦,不是那个梦

  5年前,欣在一个偶色的机会里遇到了荣。荣比欣大13岁,已婚,任一家珠宝公司经理。我没有生花妙笔去细述当时的情景,读者诸君尽可以按肥皂剧编剧们的思路去想像那些已经用滥了的细节。我更重视欣的感受。欣说初次相逢,两人的目光匆匆在彼此间扫过,她就预感两人之间会发生一些事情。因此,当荣过了几天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时,欣并不觉得奇怪。在这之前,有不少男众星般地聚在欣的周围,欣未曾对谁有过丝毫的心动,在她看来,同龄的男孩子个个都是没有长大的小孩。慢慢地,男孩们在她的冷落面前失去了耐心,退而求其次,投入别的女孩的怀抱。对此欣肯定不存在失落感,她倒是觉得周围成双结对的小恋人们很有趣,很好玩。

  一次极普通的相遇,两条直线便交叉在一起,欣就这样开始了她浪漫而又凄怆的爱情这旅。在她途述的同时,我的情感随这起伏,我的大脑悬起一个又一个问号。

  为什么欣总对同龄异性保持着距离?她的心态看来很老吗?荣的哪一点打动了欣,使她一见倾心、缴械投降?

  欣回忆说荣当时看起来很颓废很潦倒很无助的。

  我并不是一个性急的人,但我仍很快地带着疑惑问欣是否特别喜欢忧郁质的人。

  “不”,欣纠正说:“我相信我能帮助他。”

  一开始欣想与荣成为好朋友,欣直觉到这个男人内心充满痛苦,这激起欣胸中无限的怜爱和温情。欣相信自己可以帮助荣,而且毅然决然勇往直前。这个时刻的欣显得异常豪迈。但欣没有想到,荣在一个星期后就强行和她上了床,欣在抗拒无效之后顺从了荣,事后又哭了整整一个晚上。欣在事后想,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坚决地拒绝荣呢?


  整整5年,欣在黑夜中迎送她的情人,荣从未把一个完整的晚上留欣,他必须回到另一个女人----他妻子身边。荣像幽灵一般飘进来,当两人终于拥在一起时,欣被她所虚拟的未来所包围,她感受不到真实。当荣幽灵一般地飘走后,留下欣在空落落的房间里,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重新再一次地等待。

  欣永远不能和荣手挽手旁若无人地走在大街上,让温暖的阳光照耀他们的甜蜜,他们只能在黑夜的庇护下慌慌张张地偷情。荣成天奔波在珠宝世界中,在妻子和欣之间周旋,整天价地忙个不停,他能给予欣的关注就可想而知了。可每每谈到荣时,欣的脸上却抑制不住地显出崇敬、欣赏的表情:他太优秀了。欣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从不曾为荣的失约、为荣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责怪过他。荣不在的时候,欣遥想着未来,细细品味着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胸中填满了由憧憬带来的幸福。爱的幻梦将她的房间照得亮堂堂的,孤独落莫全被驱散在门外。有时,现实也会将包裹着欣的五彩的泡沫掸碎。荣的妻子和领导的干预,让荣不时地感到烦躁不安,使他在妻子和欣之间犹豫不决;有时,两人貌合神离,各自说着只有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也有许多时候,欣实在忍受不了漫长的等待……但是,欣坚信这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两个没有正大光明地在一起生活造成的,如果有那么一天,他们真正地结合了,所有矛盾冲突都将不复存在。就这样,欣在经历短暂的挫痛之后,往往能很快地重新缝初好破碎的泡沫,使之更加完整坚固,更加绚丽。

  直到有一天,欣编织的五彩泡沫被荣的无情彻诋粉碎了:许多迹象表明,荣在慢慢地从与欣的关系中抽身出来。而在此前,欣从来也不怀疑荣对她的感情。当然,这在我看来是她不愿意面对现实,一味地依赖幻想来保护自己的心灵不受伤豁,或者说欣在与荣的关系中需要奉献。从那时起,荣不再迅速地回应欣的寻呼,剧情逐渐发展至高潮并定格;欣然碰到荣与另外一个女孩在一起,可想想像,5年来的日日夜夜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在心中精心构筑的爱巢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

  有一首歌唱道:城市里有一颗破碎的心。欣就是那颗破碎的心,我为欣感到心痛,但欣告诉我说,一旦情缘已绝,尘埃落定,她内心不知道为何有一种5年来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感。



  为什么呢?

  爱,不是那个爱...


  听完欣的故事,我发现欣与荣的关系非常特别,他们不大像一对恋人,从一开始,欣就在扮演一个母亲的角色,而荣则不则不扣地好似一个没有长大还需要妈妈的、总在耍赖调皮淘气的小孩。

  欣的叙述不断证实了我的感觉。

  5年来,欣做了三次人流手术,三次,都是欣一个人独自去的医院,她好羡慕别的女人有人前呼后拥,欣说她想把两人的关系调整为只有情感上的心心相印,不要性欲,可荣做不到,每次,急切的荣甚至省略了耳鬓斯靡的前奏,直奔主题。每次,欣都用酝酿了很久的坚决来拒绝荣,这个时候,荣并不停目他的动作,嘴里每次都几乎说着同样含糊不清的话:“我知道,我知道,我需要你,我需要你。”欣十分清楚这些话的意思,“我知道”是说荣了解欣的感觉,他晓得欣不喜欢这样,“我需要你”,荣说过类似的话,他把欣比作加油站,“你是我的加油站”,欣一直为这句话所感动。欣有时心中也掠过一道阴影,荣好像是专门冲着性欲而来的。但欣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她猜想,如果两人整天呆在一起,性欲在其中所占的份量就显得很小了,那阴影不过是两人不能长相斯守造成的错觉。这样想时,那阴影便化解,便烟消云散了。

  一丝怨艾只在欣的眼睛中停留了短短的一瞬,很快,欣的眼睛又复朦胧,她又在眺望未来,她像在喃喃自语:“我多想荣给我一个晚上,他整晚抱着我,不干别的。”

  我把欣扣回到现实,我问她:“在生活中谁可以这样抱着你?”

  欣笑了,说那肯定是父亲。

  看起来,一方面欣需要父亲的关爱,这使她下意识地扑向一个成熟男性的怀抱,另一方面欣又表现出丰富的母爱,5年来她以坚韧的母性纵容着一个不断索取的儿子,从这两方面,我们都看不到欣作为一个现实的妻子或者情人的存在,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想,这只能从欣的童年里寻找答案。

  欣的妈妈很爱自己的丈夫,很细心地照料他,家务活全包了不说,还给丈夫挤牙膏、打洗脸水、打洗脚水,按欣的主法是,“整个像个日本女人”。可欣的爸爸并不领情,他不喜欢呆在家里,家里的板颌好像都长了刺,一有时间,他就找各种借口往外边跑,在邻居或朋友家里谈天说地。欣的妈妈很气恼,但再怎么无徽不至也不能把他拴在家里。她没有耐心了,憋着的火没处发泄,便总是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寻衅吵架。可愈吵愈糟,欣的爸爸更不愿呆在家里了,欣说:“当时我想,要是我的话我就不这样……”

  心理医生要会听弦外之音,我当然是这方面的高手。我听出“要是我的话”这句话的许多意思,小小的欣当时把自己放在了妈妈的位置上,她认同了妈妈,同时,欣还在与妈妈竞争:“要是我的话就不这样”,欣觉得自己会比妈妈做得更好。

  这就是欣的恋父情结。

  恋父情结在欣与荣的关系中展露得一览无遗,这里年来她不就是在强迫性地重复妈妈的命运,在努力完成妈妈未竞的“事业”吗?她不就在无怨无悔地做得比她妈妈更好吗?


    真的,爱,不是那个爱(男女之间的爱情)。

  

     钱,不是那个钱

  欣对分手的结局的感受如同当初开始时,一切似乎都在她的意料之中,真正面临两人关系的终结,欣还有一些轻松的感觉,这可以看成是欣挣脱了潜意识中恋父情结的羁绊,逐步地走向独立,一如小鸡啄碎蛋壳,跳到清新真实的大地。生命总是如此坚强地在痛苦的磨难中前行,欣找到心理医生,并不是因为无法承受被抛弃的痛楚,欣来的目的是她骓以排解内心的冲突:是否接受荣给她的一笔钱。

  5年中,欣没有向荣索要任何礼物。了结了这段情缘,欣环顾四周,竟然没有一件东西可以用来纪念她生命中这段美好的岁月,她不愿意有任何事情亵渎、玷污她的情感,她不要让她的情感沾染铜臭。5年来,她把所有一切都押在未来与荣的结合上,她用抽空自己作为赌注,可是现在,虚弱不堪的她必须独自面对生活。在治疗中,欣再度发现自己在过去的年中一直以荣为中心,荣占据了欣现实的以及想像的时空,欣自己早已被挤得扁扁的了。其实,欣是一个充满灵气的女孩,在回忆自己高中时编一个几何题难倒数学老师、作文被语文老师拿去发表在《萌芽》上的往事时,欣朦胧的眼睛逐渐清澈起来,闪动着喜悦的光泽,眉宇晨的悉结慢慢舒展开来。可是我不能完全驱散欣头顶上的乌云,她现在深陷两难处境中:从与荣的关系中解脱出来后,她最渴望的事情是在校园安静地学习,过去荒废了太多太多的时光,她感到学习对自己来说是那样紧迫:可她没有经济能力支付高额的学费。而她又不想用荣的钱,不想。如果用了荣的钱,就是背叛自己。

 



  欣是圣洁的,我可以感觉到她额头闪着逼人的圣洁的光芒。

  我必须去理解这圣洁背后的力量,去探究绝对的“如果…就”背后的心理逻辑。

  直觉告诉我,欣的潜意识可能是要让荣感到负疚、永远感到对不起她。荣给欣一笔钱,不就是想减轻内心的罪恶感么,她可不能让荣的“阴谋”得逞!当我得知欣为荣做了三次人流手术时,我就有类似的想法:欣箪直是在“有意”糟蹋自己啊。现在各种性用品店满街都是,欣很容易找到许多事前或事后的避孕工具和药品,为什么这样不珍爱自己,这样地自轻自贱呢?或许这是欣残酷的心理防御,即投射,她希望荣也如此这般地为了她而牺牲自己。或许这是欣隐藏得很深的内心愤怒的一种表达方式,因为长久地得不到父亲和父亲的替代者们的爱,欣的攻击性从他们转移到自身,通过折磨自己来鞭挞他们,通过受虐来惩罚他们。难道这就是欣比她妈妈高明的地方?

  也许是,也许不是。

  三个月的治疗结束了,欣拿了荣的钱,并下一张借条。欣背着行囊,告别家乡,前往南京求学。

  我衷心祝愿欣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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